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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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僅憑零星幾句談話,或許千秋還不能確定。但是她看到了草壁先生臉上焦躁的神色,是平日裏沒有過的,與這細水長流的宅邸截然不同的躁意。從雲雀先生的房間出來之後就一直是那樣。

……看來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呢。

她這樣想著,卻又暗自下了一份決心。只要知道就好了,那麽只要讓她和翎同時觸摸藥瓶就可以了……

“翎,可以幫我一個忙嗎?”拉開了房間的門,千秋望著在房間內躺在地上懶懶散散看漫畫書的少年,放柔了聲音。

“什麽什麽?”躺倒在地上的少年滾了一圈坐了起來,將漫畫書頂在頭頂,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。

“剛才聽到雲雀先生和草壁先生似乎對什麽東西很為難,調查不到來源的樣子,所以想幫幫他們。只要碰一下就好了……這樣就可以減輕很多的負擔吧……”千秋有些磕磕碰碰地描述著之前零零碎碎的對話,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雲雀先生幽深又帶著幾分不悅的眼睛。

如果能承擔一點負擔就好了,只要一點點。雲雀先生是不是就不必為此而感到苦惱呢?即使那個人擺出了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,但千秋卻在他的話語裏聽到了一點不耐。滿心被對方的煩惱充斥著的千秋,只能想著怎麽樣能為雲雀先生做些什麽,以解憂愁。

“姐。你不是說,只要看著就好了嗎?”翎的眉頭又皺了起來,暖色的琥珀般的眼睛凝結起了不滿,“再說了,雲雀那家夥肯定自己能解決,別瞎擔心了。”

“可、可是……”

千秋對翎的反駁感到無力,確實是她有言在先。但是在看到對方略帶苦惱的氣氛,之前所說的話就全部被拋到腦後。想要幫上什麽忙,想為雲雀先生做點什麽——這樣的想法一點點在心裏滋生開去,將理性一點點吞食。

“對了……我聽說是關於格利特什麽的……那不是……”千秋頓了頓,卻並未將剩餘的話說下去。——那不是剿滅了羅西家族,手刃了父母的元兇嗎?她揣著這樣的心情,希望能鼓動翎一起去探尋真相,如果能看到點什麽,是不是能早點解決這些事,回到平靜的生活?

翎顯然知曉她此刻的情緒波動,接著他咬了咬牙齒,很是憤然地將漫畫書丟在了地上,擡起了那雙與平日不盡相同的平靜雙眼,“姐,你現在滿腦子都是雲雀了,對方是誰都好,只要等待就可以了,將它作為遮掩的理由實在太可笑了。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,總之我是不會同意的。”

一向大大咧咧一根筋的少年,此刻卻條理清晰的反駁著千秋的心思。一字一句鑿在她的心上,像是對感性的沖擊。即使如此,她還是伸出手,輕輕扯了扯翎的袖角,擡起那雙水靈靈的眼睛,“就這一次,好不好?”

如果能分擔一點就好了,如果能幫上什麽就好了。一天有三次去到過雲雀先生房間的千秋,太過清楚紛雜的事務帶來的壓力。即便是來去自如、不受拘束的雲雀先生,也必須被迫鐫刻上彭格列這個烙印,分擔著沈重的責任。

而千秋也知道,盡管嘴上從來不承認這些羈絆的雲雀先生,其實也是比任何人都在乎著彭格列的,自行攬在的事務大大小小,更何況如今背負上了有關於他們兩個的事情。晨間深夜臉色的細微變化,時而精神飽滿,時而略帶疲憊,有時因為繁忙的任務眼底會呈現淡淡的青色,這些都是休憩一時半會兒拉不回來的,而千秋也只能盡可能的食補。

而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的千秋,更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
曾經是職責……現在是疼惜。一點一滴的倦意都扭在心間,微微疼痛如針紮。

“不行!”翎閉上了眼睛,狠命搖了搖頭,雙手環胸抿直了嘴唇。

千秋再次輕輕搖了搖衣袖,如同撒嬌一般,“拜托了……翎。”

盡管閉著眼睛,翎依然感受了身邊的姐姐微微帶著期望渴望,有些灼灼的眼神。他無奈地微微瞇開了眼睛,掃了千秋一眼。對方正用撒嬌的可愛眼神望著自己,像是眼神無辜的小倉鼠。

自己的姐姐眼裏就只剩下那個雲雀了!就算是這樣,也只想著幫助人家——戀愛的姐姐,潑出去的水。翎不禁心裏更加忿然,隱隱對那個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敵意,但卻又無能為力。不管是誰,喜歡上一個人,都想無條件做得更多吧。

他鼓了鼓嘴巴,像是被搶走了骨頭的小狗,又憤怒地閉上了眼。

“翎……”

“就這一次!”

“你想吃什麽?”

“每天都做你喜歡的給你吃……”

“晚上吃豬排丼好嗎?漢堡肉也可以哦!不然就拉面?……那個,要不然我就向草壁先生申請一下,做個壽喜燒好了,全是牛肉的那種。”

祈求的話語倒是驚動了身邊小憩的米修,它如同聽懂了一般吧嗒吧嗒流下了口水,討好地甩起了尾巴。

翎頓時覺得自己有點餓了。明明才吃過午飯不久。

他嘆了一口氣,賭氣般的睜開眼,然後伸出手比了個數字,“說好了,兩大塊豬排哦!……啊不行,要三塊!”

……

來到雲雀先生房門前的時候,千秋像是鼓足了勇氣,敲了敲門。

但是卻沒人回應。

再等了一會兒,裏面依然沒有人回應。

“沒有人嗎……?”千秋悄然呢喃著,望了翎一眼,隨後打開了房門。

確實房間內空無一人。

但幸好的是,那支藥瓶依然放置在桌案上,沒有被動過,也沒有被收好。看來房間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。

“打擾了。”千秋對著空氣輕輕鞠了一躬,接著拉著翎悄悄走進了房間。

“就是這個小東西?”翎撇了撇嘴,似乎很是不屑。

千秋點了點頭,伸出了手。懷著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情,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和翎一起將指尖觸碰在瓶身。微涼的玻璃質感一直從指尖抵達心間,不由得讓她升起了層層寒意。

這樣莫名的戰栗讓她突然有一點後悔,但是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記憶碎片席卷而來,顯然一切已經來不及。

「213號沒有呼吸了。」

手指搭上頸脖的動脈,已然沒有了心跳。戴著口罩的男人只露出了波瀾不驚的眼睛,似乎眼前的死亡與他無關。

被吊在墻上的男人顯然已經枯瘦不已,凸出的眼球仿佛還在演繹著生前的懼怕與痛苦。唇邊緩緩流下的殷紅與身體上累累傷痕,都證實著此地曾經發生的殘酷的一切。

「……214號也不行了。」

看起來像是科研者的男人面無表情的踱步到了被稱為“13號”的男人側邊,望著另一具被吊著的軀體……現在應該被叫做屍體了。

「丟出去扔了,再換一種。」

顯然14號身邊的那個人已經焦躁不堪,游離的眼神與瘋狂的動作都表達著此刻爆棚的害怕,歇斯底裏的舉動像是已經精神失常。

「拜托……拜托——!我願意做牛做馬!請放過我吧……!」
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
尖銳寒冷的針尖刺入藥瓶,抽取了少許的藥液。冰涼的液體在尖頭上溢出了一點,仿佛能映照出此刻被鐐銬在墻面的人,那扭曲可怖的臉色。眼淚與唾液交織在一起,像是無力的求饒。

手腳的掙紮,讓冷硬枷鎖在肌膚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猩紅。破爛的衣裳上斑斑血跡讓人感到害怕。更讓人心涼的是,針筒刺入肌膚的那一刻,似乎都能聽到鋒利切面撕裂皮肉的細小聲響。而那個人無能為力卻又拼死掙紮的眼色,像是森冷的寒風一點點裹在心臟,慢慢侵蝕著暖意。

而身後靜靜觀望著這一切的中年男子,那樣的眼神如同毒蛇交纏在肌膚上,滑過令人膽寒的陰影。不動聲色,無動於衷,只是淡然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
光是從實驗體的表情來看,就能知道,這種藥物絕對不是什麽能夠治愈人的東西。

相反的——

就像是某種人體實驗——

「‘青蘭’已經註射完畢了。」身穿白色長袍的男人恭敬地對著冷眼觀看一切的中年人鞠了一躬。他擦拭了一下註射時殘留的藥物,將現場的一切清理完畢,隨後拿下了手中的橡膠手套。

「辛苦了……這一次,不知道會不會不一樣呢。」

“不要……”千秋痛苦地捂住了腦袋,想忘卻方才的痛苦掙紮。那就像是垂死掙紮的絕望,就連細致的疼痛似乎都像是紮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樣,身臨其境般的真實。

就連混合藥物與血腥的作嘔味道似乎都縈繞在鼻尖。她只是看著,也只能看著。

翎並沒有比千秋好多少,只是作為男人,他必須硬撐著此刻不住顫抖的軀體。死命地捂住嘴,想要抑制住嘔吐的惡心感。

一切的紛雜如同開火車一樣,迅速的在腦海中演繹過。抓不住,卻真切的可怕。

他們看到被標記為215號的男人動了動指尖,隨後擡起了血水混雜的臉,眼裏幽深的可怕。莫大的痛苦導致牙齒已經碎裂開去,混合著血肉模糊的皮肉,看起來驚戰異常。

連著巨大的實驗室鐐銬著的其他的整齊的屍體,這就像是一場怪誕的屍體派對。有的屍體已經殘破不堪,但卻還有活著的實驗者掙紮的,精神失常的人甚至用自己的腦袋去撞擊墻面,黏連開一片紅白。

但是215號並未死去,卻顯得哪裏不一樣了。

“嘔……”千秋終究忍受不住這在腦內爆炸開去的信息,沖出了房間,一路奔回了自己的臥房。翎像是也承受不住這莫大的精神打擊,連忙跟著自己的姐姐也沖回了臥房,一把拉開了盥洗室的門。

午時尚未完全的食物與胃裏的酸水一同攪合在一起,像是證明著方才的景象對普通人來說,有多具有沖擊力。

至少千秋和翎暫時不想看到紅色的、肉類的東西了。

果然一開始就不能答應姐姐——

豬排丼什麽的果然還是算了吧——

翎這樣想著,按下了抽水馬桶的按鈕,隨後想起了生豬肉的模樣,又忍不住俯下身嘔吐了起來。

絕對不能讓姐姐再接近雲雀一步了!

他回頭望了一眼將頭埋在盥洗盆中的栗發女人,深深皺起了眉。

那個世界,果然還是太危險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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